紫薯黑麻团

风起沧海 六十


六十   Wendy:朕就要抱着小虎,不要你管!但你不准抱朕的小白龙!


东海王亲自来送了定亲宴的请柬,文帝与淮安王太后作为父母自也要亲身与会,因着宣神谙身体仍算不得太好,最后这场定亲宴被安排在了离永安宫最近的章德殿。而芳林园便在章德殿后,也好供宾客在宴前耍玩游览。

虽然文帝令人传信,讲一切以他身体为要,可自行考量是否前往。但霍不疑仍记得日前面见淮安王太后时的情景,便是为了令她能安安稳稳的度过这次定亲宴,自己也是该去的。

而且,因为自己又有了身孕,回都城这些日子来,也令震霄只得待在府中陪伴,都未能有机会出去走走。趁此机会,也好让他在宫中逛逛换个心情。倒是父亲……因他在梁时战绩彪炳,声名远播,近日里多的是朝中武将轮番上门求见,或投帖邀约。萧庭生为人亲和,少有推拒,反而成了家中最忙的。

那日,这些武将们大多也得去宫中赴宴,倒是能让父亲在家中歇歇,不用应酬他们。反正,萧庭生与结亲的两人也没什么交情,既然自己与平旌、震霄前往,他亦不用看在陛下的面子上去凑热闹。

于是,霍不疑令梁邱兄弟去库房翻找出三片荀卿亲书礼经片段的帛书孤本,又挑了册不知真假的公输技志杂录,一起装进鸾凤和鸣雕饰的香樟匣子里作为贺礼。这也都是从前别人做礼物送给他的,霍不疑并未放在心上,就全让梁邱起收入了库房中。如今找出来转赠,倒也合适。

四月初七,孟夏时节繁花似锦,天青云高。霍不疑靠着萧平旌坐在马车中,霍震霄安静的坐在他另一侧。梁邱兄弟与二十黑甲卫开道护送,前往赴宴。

宫门前,各位公主驸马,王子王妃纷纷在侍卫仆妇的侍候下落车,准备步行入宫。却此刻,梁邱兄弟领头,带着高头大马的黑甲卫从众人身旁掠过,那标志性的黑色豪华马车,在黑甲卫开道后直入宫门,无人阻挡。

“哼,陛下也太过偏宠十一郎了,一个坤泽不仅封了骠骑大将军,今日里竟还准他的马车直接入宫参加皇兄的定亲宴!这样下去,岂不是教他比从前更目中无人,嚣张跋扈?”

五公主故意扬高了声,原本她当年大婚,迎娶了小越侯家的坤泽公子后,这几年还算得上安分,至少没婚前那般放浪形骸,口无遮拦。可兴许霍不疑这个人就如同她好战因子的催化剂,他回来都城,叫她瞧见,就忍不住要刻薄起来。

越氏公子站在她身侧,轻轻拉着她的手,免不得劝上两句。

“十一郎为陛下谋得了南梁,此等大功,朝中乾阳将领无人可比,骠骑大将军之位也算实至名归。至于今日马车入宫……我听阿父私下告知,是因他如今有着身孕,孕时尚不足三个月。陛下体恤怜惜他胎像未稳,才特许如此。”

这话不说也便罢了,说了五公主就更气,甩开坤泽的手,冷冷道,“怎么?难道我的孩子就不是陛下的孙儿了?你不是也有五个多月的身子了,陛下怎么不体恤下我们。”

“五妹妹慎言。”二公主虽是中庸,却因灵巧聪慧,长袖善舞一直得帝后圣心,五公主虽不服她。但多年来的经验积累,总还是学会了些趋利避害,不会正面与她起了冲突。

“多谢二姐提醒了。”五公主嘴上这般讲,表情却明显带些嘲讽,随后回头对自己的少君道,“走吧,今日兴许还有些好戏看呢!”

这么说的时候,五公主的眼神落在刚下马车的三公主与其驸马身上,宣氏驸马是她表兄,一个乾阳却总是对夫人唯唯诺诺,甚令五公主不喜。但瞧瞧今日三姐这身艳红绣金的锦缎曲裾,再看看那满头珠翠满身金玉,比往日里更夸张几分。看来,瞧不上皇兄这门亲事的人可不止自己一个呢。

哦,对了,霍不疑今日也在,三姐这般浮夸更是有了理由。毕竟当年霍不疑坤泽身份暴露远嫁南梁,可是“伤透了”三姐的心啊。

想到今日定亲宴该有不少乐子看,五公主本来腾满怒火的胸怀立刻安静不少。不过五皇子那蠢货家中孩儿颇多,估计还要耽搁阵才能到。毕竟,到底选哪个孩子带出门他都要考虑很久。其实有什么用呢,带哪个来父皇也是不喜欢的,生的那么多,一个聪明漂亮的都没有。她都不用多想,就晓得父皇今日肯定还是抱着白龙来的,自从白龙出世以来,不管什么节庆饮宴之类的大场合,父皇就没有一次不是抱着他,喜欢的不得了。

哼,袁氏也因此跟着水涨船高了,如若不然,今日这定亲宴指不定该是跟谁的呢。

二公主在她背后摇了摇头,暗道若不是小舅父因孤城旧事削爵去官,如今成了空有家财又不得陛下喜欢的外戚。表弟便是与五公主成婚后,又哪需要这般小心翼翼的哄着她。可谁又能多说什么呢,归根究底,也是舅父昔年因一己私心,成了压垮孤城的那根稻草。今日种种,都亦是父皇仁善之下才能有的局面了。若是……她想了下已身为太子的弟弟。若待他登位后此事才事发,恐怕亲舅父,也不一定就留得了命。

此刻定亲的吉时未至,章德殿的大门还未打开,淮安王太后也仍未出永安宫。陛下倒是作为主家,早早在芳林园侯着了。可这迎宾之事自不用他操心,曹成早就给他办的妥当。倒是显得也早早入宫的程始夫妇有些尴尬,令他们前往迎宾也不够妥当,不前往又不知如何自处。而程少商已传信回府同他们说过,会随淮安王太后一道,从永安宫过来。这样就显得他们夫妻的位置越发尴尬,这女方主家的面子都快要挂不住。

可这入宫来贺喜的皇子、公主与勋贵氏族们,谁又在乎他们的面子呢?唯一同他们相熟的万松柏,也不知搞得什么鬼,提前了十几日便同他们致歉,说身体不好,便不来参加定亲宴了。不过人未到,重礼却早早抬去了曲陵侯府。

待众皇子公主们带着家眷到时,却惊讶的发现,今日白龙公子被太子亲自抱着,跟在文帝近侧。而文帝自己,则在园中的水榭下坐的安稳,怀里却抱着个四、五岁大的娃娃。越皇后坐在文帝身旁,正亲手给那孩子塞糕饼。而今日主角之一的东海王,穿着水红色的定亲礼服,也随在文帝身旁,看上去没心没肺的笑着。

五公主远远看去,只见文帝怀里的孩子生的虎头虎脑,颇为讨人喜欢的机灵相。孩子穿着身天青色的云纹织锦衣裳,衬的皮肤格外白皙,越发像个画上走出来的神仙童子。

拉着曹成,五公主开口便问出所有人的疑惑,“曹常侍,那是谁家的孩……”

她的后半句问话被噎进了喉咙里,只因她瞧见霍不疑被一高大俊朗的乾阳仔细扶着,正往文帝所在的水榭下去,他同那乾阳也都穿着天青色的云纹织锦衣裳,只是霍不疑着的直裾常服,那乾阳的衣裳样式却与他们的有些不同。

不过这么穿着,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家三口似的。五公主觉得自己胸口那团火又燃起来了,只觉霍不疑这人实在讨厌,干什么都碍眼的很。

“哗众取宠……”她嘟囔了句,惹的身旁越家少君满头冷汗,连连劝哄。

“公主息怒,已是陛下近前,慎行慎言。”讲到最后,发现她目光仍是冷冷扫着霍不疑,无奈之下竟是近乎哀求,“您,您就当为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想想。”

成婚之后五公主脾气就好了些,府内养的两三个侧室有了孩子之后,就更好了些。如今嫡子也已怀上,她确实好劝了不少。此刻,听见越家小君的话,便暂时熄了那雷霆怒火,暗劝自己不用同霍不疑计较。一个坤泽,再大的权势恩宠又如何,还不是得给乾阳生孩子!

不过还是烦人,真不想瞧见他那副样子,萧平旌也是个没用的,如何同宣氏表哥一个路数,被自家坤泽治的死死的。不过还是宣氏表哥更丢人现眼。霍不疑至少还给萧平旌生孩子呢,三姐婚后那么多年,半点音讯未见。她又是公主,驸马不得另娶侧室,都这样了,宣氏表哥还能伏低做小的伺候着,简直是大废物!

她这里满肚子的火也影响不到霍不疑,或者该说,不管此刻多少目光注视着自己,都对霍不疑没什么影响。反正,他从小便是这般在长秋宫长大的,这些皇子、公主与氏族公子、贵女们或钦慕或嫉妒或憎恶的眼神,他早已习惯,不痛不痒的。

此刻,霍不疑由萧平旌扶着入了水榭,文帝在他过来前早已紧张的命人备好了舒适的坐榻。但真等到霍不疑到了跟前见礼,却摆出副鼻子不是鼻子,眼睛不是眼睛的模样,说话都非要从鼻子里模糊的哼出来似的。

“嗯,坐着吧。”

“小虎,过来阿父这里,别总叫陛下抱着你了,挺重的。”

萧平旌刚发话,文帝立刻横眉竖眼的瞪过去,把怀里的霍震霄又抱紧了点儿,“不重,朕抱着挺好!就你事儿多!伺候好子晟就是,少管别的!”

早就习惯了文帝对自己的嫌弃,平旌也没觉得多不好受,却乐得故意委屈巴巴的朝霍不疑瞧过去,讨得爱人温柔怜惜的握住他的手,轻轻摩挲安慰。

“陛下爱抱着震霄便随他去,别将他的话放在心上。”

“子晟你这说的叫什么话!”文帝一听,立刻急了,却发现人家小俩口压根不搭理他,萧平旌还特地弯下腰去,乐颠颠的讨了个轻吻。酸的文帝闭上眼睛别开头,还顺便捂住了怀里霍震霄的眼睛。

“啧啧啧,也不怕带坏孩子,震霄,你这个阿父啊,真是没半点正经的,轻浮!”

“皇大父不用挡住我眼睛,阿母不过是亲了下阿父的脸,不算什么的。”

文帝松开手,却是瞪着眼睛低下头,着急的冲怀里孩子问道,“当着你面呢!这还不算什么呢?”

“还好啊。”霍震霄看了双亲一眼,仿佛偷摸着轻声道,“我还瞧见过他们亲更久呢,亲嘴嘴!”

“唉呀!”

眼见着文帝就快要跳起来,越皇后清了清喉咙,“陛下,这吉时也快到了,虽说永安宫那边已传信讲姐姐与少商往这里来了,不如还是派人再去接一接,才更安心些。”

文帝叫他说的一愣,并不觉得此事有多重要,不都说了人已经从永安宫出来了么?

他还有些转不过弯,子端却明白母后这是故意转移话题,又好给父皇造个台阶。于是连忙也跟着开了口,“是啊父皇,淮安王太后如今身体虚弱,永安宫如今用的人少,不如还是派人去接一接吧。”

这话倒也说的还算在理,文帝轻点了下头,对刚来到水榭外不久,还没缓过气的曹成道,“曹成,找几个机灵的去接淮安王太后她们。”

“喏。”


眼见曹成领命去办,越后见文帝眼神又开始往萧平旌与霍不疑那里打转,她视线扫向太子,本想让他再说些话分散文帝注意,却不料眼神刚落在儿子身上,就瞧见自家小小的孙儿笑的眯缝着眼睛,小嘴里露出才长出一半的两颗上门牙,开心极了的正瞧着霍不疑。

这孩子虽小,却是个安静性子,平时少有哭闹,也少有嬉笑,文静的过了头。今日这般喜形于色的模样,实在是少见。

越后脑子转的快,立刻道,“呦,咱们小白龙,就这么喜欢十一叔啊。”

文帝听到关于自己宝贝孙子的事儿,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过去,随着越后的话扭头看太子怀里不过一岁多点儿的娃娃,见他果然笑的灿烂开心,甚至胖乎乎的小手都伸了出来,对着霍不疑的方向一抓一抓的。

自然,越后这话亦引起了霍不疑和萧平旌的注意,两人此时也发现了那小家伙笑着用力朝这里伸手的模样,那架势,仿佛太子若此刻放下他在地上,他都会自己努力的爬过来。

白龙本来小脸满是笑容的在努力,可小胳膊伸的都发酸了,还是没靠近半分。他还是不记事的年岁,哪里知道是因为在自己阿父怀里,压根动不了呢?目的无法达成的小宝宝,不由就抿紧了小嘴,眼睛里似有泪花闪动。他少有哭闹,这下子,把文帝看的都惊着了。可又舍不得放下怀里的霍震霄,只能冲儿子发火。

“你到底会不会抱孩子!怎么把白龙抱的都要哭了!”

子端十分无奈,这谁都看得出跟他会不会抱儿子没关系,是他儿子此刻莫名就想要霍子晟抱,却又无法得偿所愿,正在闹别扭呢。也是奇怪,这孩子向来安静乖巧,今日如何就任性了起来呢?

眼见着儿子真的快要哭起来,自己又完全哄不住,子端轻声向文帝建议道,“父皇,不如请子晟抱一会儿白龙?”

“那有什么不行的!快啊!”

他话音方落,霍不疑的声音也响起,“平旌,将白龙公子抱来给我。”

“不准他抱!”

萧平旌本已向着文子端走过去两步,听见文帝近乎咆哮的吼叫,又停下了脚步。他无奈的回头看向霍不疑,叹了口气,“哥哥,陛下不准我抱孩子,怎么办?”

霍不疑十分平静的看向文帝,“陛下,微臣胎象未稳,不好过近的接触旁人信香,这对胎儿不好。是以,才不让太子将白龙公子抱予微臣。”

“阿姮,那……劳烦你去?”

越后挑起眉,视线与霍不疑对上,了然道,“陛下,妾是坤泽,亦是有信香的。听子晟方才的话意,可不是只有乾阳的信香不好接触吧?”

“皇后明鉴。”霍不疑立刻跟上她的话,“所谓的旁人,自然是指,在下郎婿之外的,所有人。”

文帝气的眼睛都要鼓起来,瞪着他想要从他脸上寻出胡说八道的迹象,可霍不疑四平八稳,冷静非常。真的是半点破绽找不出,气定神闲极了。

甚至在抿了口清茶后,微笑道,“陛下,白龙公子好像真的要哭了。”

文帝着急的扭头,见宝贝孙儿的嘴已经扁起,小脸也微微皱着,眼眶中的泪水似马上要决堤。

“快快快快快!萧平旌你还愣着干嘛!木头啊!去把白龙抱给子晟啊!”

真是个老小孩儿,平旌无奈的笑着摇摇头,立刻走过去把小白龙抱进怀里往回走。到了他怀中,似是察觉到跟自己的目标距离变近了,白龙小脸舒展开些,立刻变脸了,半点要哭的迹象都没了。

等被萧平旌轻轻放进霍不疑怀中,小家伙更是开心的咯咯直笑,乖乖的窝在霍不疑怀里,开心极了。而萧平旌在一旁,也低着头伸手去逗弄他,惹的小家伙笑的根本停不下来。

“切,朕的小白龙就是太乖巧,什么人逗都那么给面子。”

“我阿父本来就挺讨小孩子喜欢的,当时在琅琊山下住着,琅琊阁里的小弟子们,个个都很喜欢跟我阿父玩耍。”

震霄什么都好,就是时不时也跟他阿母学,非要夸臭小子两句,很不好。

定亲宴还未正式开始,越后觉得,身旁的皇帝陛下,已经饱了。

气饱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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